燕歌行·山鬼
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罗。
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。
乘赤豹兮从文狸,辛夷车兮结桂旗。
被石兰兮带杜衡,折芳馨兮遗所思。
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,路险难兮独后来。
表独立兮山之上,云容容兮而在下。
杳冥冥兮羌昼晦,东风飘兮神灵雨。
留灵修兮憺忘归,岁既晏兮孰华予?
采三秀兮于山间,石磊磊兮葛蔓蔓。
怨公子兮怅忘归,君思我兮不得闲。
山中人兮芳杜若,饮石泉兮荫松柏。
君思我兮然疑作。靁填填兮雨冥冥,
猿啾啾兮狖夜鸣。风飒飒兮木萧萧,
思公子兮徒离忧。
------屈原
是日,风和景明,王而农起了大早,盥洗过后照旧读书,好在今日功课已闭,便随手翻起一本书来,虽是闲读,也是《离骚》。“嗳嗐,屈子,屈子......”,他轻轻的打了个哈欠。
太阳渐渐晏下去,一阵冷风探过窗户,“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......是谁啊?”而农忽听得有一老者吟诵,风声,落叶生,二人吟诵声,此外,无他。
又惊又困,而农忽身子发软合了眼眸,枕臂于案,索性任由身子沉下去,仿佛置身绵软的时空。一缕迷迭香入鼻。
“后生,你因何入我梦来啊,你,莫非是先帝?我真是老糊涂了。”
“在下而农。先生,您是?看衣冠,不是本朝人啊。”
“也好,也罢”,老先生若有所思的呢喃道。
“......”惊愕状,俯首而拜。
“咳咳,年轻人,不要怕,来,来帮我解解这首诗”,他笑说。
而农拱手趋步向前道:“先生客气了,晚生才疏学浅,怕是有心无力。”
“懿老啦,愿飞安得翼,欲济河无梁。我又何曾读懂过先帝呢......”
“这是文帝的诗?您莫非是?”少年星眸忽放光彩,抬头答道。
“不错,”老者将衣袖挽起,任香气氤氲其中,“既然难得你也喜欢,我便与你讲讲文帝的故事吧。”
“私以为文帝实则天才骏发,岂子建所能压倒耶。魏文之才,洋洋清绮,旧谈抑之,谓去植千里。然子建思捷而才俊,诗丽而表逸,子桓虑详而力缓,故不竞于先鸣;而乐府清越,《典论》辩要,迭用短长,亦无懵焉。但俗情抑扬,雷同一响,遂令文帝以位尊减才,思王以势窘益价,未为笃论也。晚生愿洗耳恭听,实乃三生有幸。”而农正色道。
“哈哈哈,说得不错”,老者捋了捋胡子点头笑道,“当年的文帝也是这般意气风发。”
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。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。
那一年,我初见子桓,惊叹真乃天人。子桓六岁知射,八岁能文,十岁便随武帝亲征,他的神情是那样坚毅,举手投足带着杀伐的决断与岁月的温存。他对我亦青睐有加。策马于伊川之巅,“于皇时周,陟其高山”,是我二人许下的诺言。
乘赤豹兮从文狸,辛夷车兮结桂旗。被石兰兮带杜衡,折芳馨兮遗所思。
子桓素来爱香,曾手植迷迭香于中庭,有一次啊他的衣香竟将马儿惹怒,膝盖被咬。他说:仲达,你知道我为何总是熏香吗?我不想在这场铁索横江的争斗中失了本心。
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,路险难兮独后来。表独立兮山之上,云容容兮而在下。
后来,这条险难的路上,即使有挚友相伴,子桓终究是独处幽篁。天,抬头便可望见,“父亲像一座高大的山,是榜样,也压的我喘不过气来。”
“难为公子了。”
“我自己选的路,哪里有难为。公无渡河,公竟渡河,也许我们还可以一起结束这乱世,还天下以太平。”
杳冥冥兮羌昼晦,东风飘兮神灵雨。留灵修兮憺忘归,岁既晏兮孰华予?
“阿照,拿纸与笔来,我说你记。”
“公子,你伤未痊愈,还是休息吧。”
“我是不是很可笑,总想在死后留下些什么。”
沉默片刻后:“那我来研磨吧。”
“盖文章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世,年寿有时而尽,荣乐止乎其身,二者必至之常期,未若文章之无穷......”
采三秀兮于山间,石磊磊兮葛蔓蔓。怨公子兮怅忘归,君思我兮不得闲。
“父亲宠爱子建,他不会有事。甄宓,难道连你也要让我替他求情吗?”
“可是,夜闯司马门是死罪啊......”
“昔年疾疫,亲故多离其灾,徐、陈、应、刘,一时俱逝,痛可言耶?昔日游处,行则连舆,止则接席,何曾须臾相失......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......”
“此乃吾之不幸,汝之大幸!退下!”“阿瞒!不要再说了,我苦命的冲儿!
“仲达,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梦见那一天,漫天飞矢,大哥舍命将我放在马上我才得以逃生。现在,在这冰冷的囚室,我多么希望我和大哥交换,我和子健也不必争了,父亲自然也不会伤心,曹家兄弟也不会到今天这样。我,也是永远父亲怀念的孩子。”
山中人兮芳杜若,饮石泉兮荫松柏。君思我兮然疑作。靁填填兮雨冥冥,猿啾啾兮狖夜鸣。
“子桓,还记得你出生时,紫云如盖,覆于中庭。此一别,也许你我父子二人还能在洛阳相见。”二人双手紧握。
“父亲......父亲千万珍重身体,儿子定不负所托,待您凯旋!”
“佐治,大事定矣。”(辛毗,字佐治,曹丕谋臣)
“阿照,你看吾之白发。我已33岁了,岁月逝,忽若飞。自古及今,未有不亡之国,亦无不掘之墓啊。”他对镜冷笑道。
“子桓......陛下青春正盛,别这么想。”
风飒飒兮木萧萧,思公子兮徒离忧。
“秋风萧瑟天气凉,草木摇落露为霜。群燕辞归鹄南翔,念君客游思断肠。慊慊思归恋故乡,君为淹留寄他方。贱妾茕茕守空房,忧来思君不敢忘,不觉泪下沾衣裳。 援琴鸣弦发清商,短歌微吟不能长。明月皎皎照我床,星汉西流夜未央。牵牛织女遥相望,尔独何辜限河梁。还记得当年,我对子桓说:臣虽长公子几岁,可每每仰望,皆有父兄之感。”而农闭目倾听老者的吟唱,不觉中心凄怆,两泪潸然。
“年轻人,百年之后,我亦当长眠于首阳之西,与先帝对望。而文帝之诗词就留待后人传唱了。子桓,我知道你不肯入我梦来啊。”
“晚生失态了。”而农拭泪。
香气与雾气萦绕在二人间,而农怅然,连呼吸声都那么沉重而清晰。窗外的松柏依旧挺立,混着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。周身为之一凉。
“老爷,当心着凉。”而农惊起,恍惚隔世,“怎么似有泪痕?您前日里定稿的《姜斋诗话》可是要付梓了?”
王而农愀然:“夫人,夫之刚刚做了一个梦,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梦......”
注:全文根据山鬼一文的情绪来叙述曹丕的人生。
其中“三秀”一句原诗指一年开三次的三秀草无法收获,只剩石头和葛藤。我分别对应了三个方面,即曹丕的亲情友情爱情分别受挫,并用对话展现。
有些对话参考了电视剧《军事联盟》,此文可以算作其同人文。
原文曹丕不自称为朕有文献可考,非笔者疏忽。